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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2 月 16 日 原计划今天是去邵武的和平古镇，拜访一位喜欢傩舞的年轻人，但是昨晚他临时打电话来说家里有事，于是邵武就只是留宿了一夜，还好昨晚住下后跑出来，吃了大家推荐的知者来小吃店的牛肉粉和卤猪蹄，也算是浅尝过邵武风味。 早上7点，出发去将乐，去见一位刚刚联系好的大南坑陶瓷烧制技艺传人陈振云。
早上的邵武县城 一、深山遗珠 将乐县，三国就已经有了，是福建最早建县的七个古县之一，森林覆盖率全省第一，达到了85.2%，难怪入县城的路边广告牌上，是大大的一个“将乐，深呼吸的城市”，现在各个地方都少不了要来一句广告词，已经有点难记住哪是哪了。 陈振云在开在县城的展示厅等我们，这是沿街的店，但没有招牌，里面两面墙上，陈列着他的窑里出产过的一些代表性陶瓷器，其他都还没有任何陈设。
我并不算懂陶瓷，但感觉窑里出产的东西，类型风格都有点多，从佛系雕塑到仿古茶壶，从建盏到青白瓷，陈振云解答了我的疑惑。原来，在他父亲手里，这些年窑里都是订单生产为主，产品跟着客户的需求在不断的变。他参与进来后，现在更希望能够主动开发出自己的产品来。 陈振云，86年生人，在长沙读物流，毕业后在厦门工作了5年，2013年回到了将乐，和父亲一起做陶。对于这样的逆向选择，陈振云的父亲陈克余当然反对，但他也知道儿子是真喜欢这事，“上大学的时候，还背了一袋泥走，放假回来，就带了自己捏的各种玩意回来，在家里的窑里烧。”
从将乐县城出发到窑厂所在的老家大南坑，有60多公里，大部分是山路，甚至还有很长一段没有水泥路面的单车道，让我们经历了出行以来第一次具有十足越野感的旅程，加上前两天下雨，黄泥路面泥泞不堪，刚刚洗过的东南DX7，等到了村口以后，已经再次不忍直视了。
陈振云很彻底，不仅是返乡青年，而是返村青年。 大南坑，仅仅是一个山沟沟里的自然村，在行政建制上，它准确的方位应该是将乐县安仁乡蜈蚣鼻村。 在陈振云印象里，小时候村里人多，有两百多人。但现在，留在村里生活的人可能勉强凑足20人，当然还是大部分是老人，房屋颓败，杂草丛生，最辉煌时候村里的七八口分仓式龙窑，现在都已经荒废。
不仅是村里，可以说整个三明，做陶瓷的就我这一家了，陈振云说。 大南坑的历史，在陈克余的讲述中，也颇有传奇。祖上是龙岩连城人，差不多是清乾隆年间，受聘到这里做了烧窑的师傅，长年累月，也就在窑边搭起了房子，后来干脆就留在了这里，娶妻生子。 再后来，祖上勤俭持家，反倒买下了这里的窑，并从老家带了更多的人过来这里的窑里讨生活。
村就建在窑边，窑就在村里 所以，大南坑的人多是从连城来的，这可以说是一个生长在窑上的村落，陈振云家隔壁，就是荒废的龙窑. 可以想象，这里曾经是窑和房子共同构成的一个村庄。陈克余回忆说，这里当年是以生产日用陶瓷器为主，兴旺的时候，每天几乎都有一口窑在烧，整个村落常年都升腾着烟火。
陈克余，小登说这是她这几天遇到的最帅的男人
在陈振云家吃午饭，还是烧的柴火灶，他母亲做的菜很好吃 大南坑因窑兴而兴，也因窑败而败，而陈克余能独此一家留存下来，是因为因缘际会，一位江西的老板找上门来，要求他帮忙生产一些仿古的陶瓷器，这门生意一直做到了今天。 陈振云说起话来也是噼里啪啦，特别自信，干脆，“我们不是什么艺术家，就是手艺人，靠手艺吃饭，不能搞虚的”，“我现在生活是不愁了，就是想把这个东西传下去。我要是就为生活考虑的话，可以说，我只要周六周天干活，周一到周五休息，就够了”
陈振云的状态，和之前看到的手艺人，甚至一直以来听到看到的关于手艺人的描述，是有些差异的，在他这里，陶瓷是个产品，不是艺术创作，而似乎也因此，他也没有什么艺术追求和生存之道的撕扯。 大南坑窑一直以来的生存之道就是日用，日用让技艺百般淬炼，最终时间淘洗之后，不也就是沉淀了时代的审美的艺术。
分仓式龙窑内部
在晾的胚 据陈振云说，他父亲现在单单被请去给烧建盏的建这样的柴烧窑，一个就要收不少的钱。 在陈振云这里的时候，有一位他口里的郑大哥一直都在。老郑长汀人，77年的，他是一个制茶卖茶的人，也因此卖起了茶器。他说他会住在陈振云家里，常常一住就是个把月，一起研发产品。“不能太搞个性，搞个性没饭吃，我们就是要想大家需要的东西，不说大量生产把，至少也得小批量”他的主张和陈振云一样。
陈振云家的窑在离村口三四分钟的车程，临着一条清澈的溪水，群林环抱。我们在窑上跟着他边拍边了解。那位老郑却一个人提着一把斧头出去了。不一会，他拖了一大堆的松枝回来，在小溪边上架起了一个小火灶，小火灶上铺着一个全是洞的铁板模样的东西，上面整整齐齐摆着十几个新茶壶。 然后，他熟练的点燃松枝，开始生火。 所有人都很好奇的跑过来，问他做什么。他得意的说，这是在养壶，我的独家秘方，这十几把壶都是朋友买了的，我得帮他们养养。
看我们还是不明就里，他就更得意的解释起来。松枝的香和油，在焚烧中，会渗入新壶的气孔之中，不仅堵住了柴烧窑的一些孔缝，避免漏水，更是把松香留在壶内。之后拿这样的壶烧水泡茶，就会有一股松香味。 老郑说，这样我每天得过来烧个半天，连续烧上一周才成。原来，城市里售价不菲的壶，还可以有这样一道工序来炼成。 因为老郑的养壶技能炫到了我们，我们就在窑厂里多玩了一会。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三点了，下一站是泰宁的大源村。
从大南坑出来往泰宁的路上，回到省道S304上来的路口，发现竟然大大的也写着一个大源乡，不知道两者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。 在这里山路上开的时候，我们还遇到了两位小青年，开着一辆沙滩车，奔驰在村道上，头发被风吹得炸起来，眼睛眯着，但是一身不羁的样子，我们开始和他们并行了一小下，力为喊了一声，“你们好帅啊”，两位小青年回头冲我们莞尔一笑，然后开足马力，一骑绝尘而去。 二、傩舞遗梦 百度搜索里，大源村的同义项有17个，就单单三明就有四个大源村。我们要去的是闽赣交界的泰宁新桥乡大源村。 更准确的说，大源村是处在福建的建宁、泰宁和邵武，以及江西的黎川县，四县交汇的地方，也是曾经的交通要道，尤其在清朝的时候，是福建出省的一个官道驿站所在地。 在离大源村差不多十多公里的时候，下午四点多模样，突然起了大雾，遮天蔽日的，比前两天在武夷山看青山雾气飘渺的那种私情画意，完全不是一种感受。路上几乎没有车，打起了远光灯，慢慢开着，有一种电影《寂静岭》的感觉。
感觉开了很久，终于看到了路边大源村的招牌，再看近看了，才看清是村委会。然后停车给朋友帮忙联系到的村里前傩舞队的队长，严建华打电话。 沿着公路又开了几百米，往左手边的一个桥拐上去，经过一片笼罩在雾气中的荷花池，就看到了严建华站在村口等我们。 下了车，关上车灯，更是四下迷茫了。
我们摸摸索索的跟着到了他家里 ，气温很低，就这么走过一段路，每个人都觉得手脚冰凉，喝上了一泡烫嘴的铁观音，才好了一点点。 严建华就开始给我们讲村里的事。 大源村现在分上大源和下大源，村里有三个姓，严姓来的最早，是南唐时候的事情。傩舞据说就是他们的老祖严续带来的宫廷舞。 但在我的印象里，它应该是可以追述到更远古的祭礼。据说江西、贵州那边的傩舞更盛，我们问严建华，村里的傩舞和它们有没有什么关系，他只是说不一样，面具和舞步都不相同。
源流也没那么重要，反正它也是傩舞，一样在越发精致的现代生活中，留下了我们祖先粗犷、野性、神秘的部分，这最重要。 严建华带上面具，现场给我们演示了几步，夸大的身体动作，迅猛刚健的感觉，确实有些让人着迷的神秘感。
《周礼·夏官》中有描述，“方相士，狂夫四人。方相士。掌蒙熊皮，黄金四目，玄衣朱裳，执戈扬盾，帅百隶而时难（傩），以索室驱疫；大丧，先枢，及墓，入扩，以戈击四隅，驱方良（魑魅）。” 这些文字记载的久远的东西，能遗落在此刻大雾弥漫的闽西小村落里，领略一二，也是幸运的事。 这是一场遗梦。 看着严建华带着面具，身体摆动起来，扑将上来，心底那一瞬间，似乎有一种东西被点燃和连续上，这是不是就是一种摸不着的文化基因，不可言说地在交流。
雾越来越大，而且天也很快要暗下来。严建华带着我们去村里转了转，但我们走到下大源村尾的文昌阁的时候，几个人都被眼前的景色震慑了一下。 在大雾之中，远处有些微光，为文昌阁打出了梦幻的背景轮廓光，勾勒出一种古老的线条，因为雾，其他的东西都隐而不见了，因为雾，建筑的古老线条创越了时间，似乎回到了古代的场景之中。
文昌阁跨古道而建，北额“章阁”，南额“文亭”，寓意着“文章”两字。赴京考生，走到了这里，默默的独自拜上一拜。 此刻山中寂静，就是我们几个欢声一片，一没人说话，虫鸣就冒出来了，衬着这偶遇的景色，衬着我的浮想联翩，感谢这场雾。 但是，这也毕竟就是遗梦了，谁也不知道它何去何从。 严建华说，村里700多人，现在住在这里的，差不多就200多人 ，其中100多人是60岁以上的老人。 会傩舞的人全部加起来20几个，包括严建华的儿子，他也让他学了。但是也不知道有没有用，关键他们现在都不回来了，一个在上海，一个在江苏，都在外面讨生活。 村里还有一项老东西，叫赤膊龙灯，赤膊龙灯表演的最高潮，是摆出各种吉祥的字，福禄寿等等。龙灯的身体，他们的说法是一段一段的，每一段其实是一个矮的长条板凳，上面点着蜡烛，一个人拿着操作。在过去，这些舞灯的人都是村里每家每户出人，碰上当年结婚的，添丁的，中举的，这户人家就要再多出一段来。
严建华说，过去厉害，人多，段数就多，摆什么字都很容易。现在不行了，段数越来越少，有时候为了舞灯的时候还能摆字，每家都要把亲戚朋友都叫来才行。 这都是一些无可反复的消逝。也无人在意，我们付出一点唏嘘，就要继续上路。 走的时候，天已经黑下来，雾气还是很大，车没开出几步，大源村就已经消失在茫茫之中。 晚上我们住泰宁。
队员日志 陈力为：太忙了 往日回顾
913福建汽车音乐调频独家广播报道 12月7日-1月6日 周一到周五 每天 14:00-14:05 22:30-22:35 四位福建人，30天的故乡之旅。在旅行中，拜访一些有趣的人，特别是有趣的年轻人，聊他们的思考、计划，目标和在地生活。希望和你在路上相遇。（直接加微信yhs233）也欢迎请吃饭，留宿我们。如果你所在的地方，有你觉得值得推荐的手艺、建筑、语言、特产、风俗，尤其是有围绕它们正在进行的传承、再生、创新的行为，也希望你能联系我们。希望更多的人，走在故乡的路上，活在更宽阔的大地上，花掉自己的时间。 项目资助
纪录片联合摄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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微信号：bancheng79 个人公众号《在东》：xunwujishi 林叶，福州闽侯人，武汉大学毕业，现为福州万一电影的独立导演。这次旅行的队长，具体负责纪录片导演、第二摄像，写旅行日志，以及最最重要的工作——司机。
微信号：lvens 1990 个人公众号《喂大力》：lvens 2017 陈力为，厦门同安人，福建师范大学新闻系毕业，曾在影视公司担任导演和执行主编，关注乡土情怀和城市题材影像，现为自由撰稿人，独立摄影师。在这次旅行中是主摄像，也是纪录片的执行导演。
微信号：yhs233 微博：@AslenHS 鄢涵深 福州永泰人。集美大学毕业，福州本土话剧社去墨剧坊的成员，走在导演、编剧、演员的不归路上。编剧和主演了福建第一档古装美食网络剧《食葩客栈》。这次旅行中，负责纪录片执行导演和制片统筹，客串摄像，出镜演员和背景音乐演唱。
Ins : sander_chow 微博：@Sander_ 周小登，福州福清人，硕士伦敦艺术大学切尔西艺术学院策展与收藏专业，17年初在厦门推出国内首场新地形纪实摄影展《不涸》。目前作为杂志专栏作者，撰写全球范围内美术馆及博物馆的相关文章。这次旅行中负责拍照，采访主持，录音，讲笑话，开车。
文 | 在 东 图 | 受访者供 - END - |
